须臾,锦葵回到六角亭中,手中多了一方朱漆托盘,上面摆放着墨色酒盅,亭中伺候的下人看到酒盅,脸色顿时大变,紧紧抿着唇,惊疑不定地看向夏曼殊。
锦葵面色犹豫,一脸沉重之色将酒盅举到浑身发抖,杏目圆瞪的依兰面前,夏曼殊揉了揉眉心,浅笑道,“柳嬷嬷对依兰素来疼爱有加,依兰对嬷嬷情深意重,让本王妃甚为感动,嬷嬷今日之错,不妨由依兰你代为受过如何?”
当她夏曼殊还是原来那个任人捏圆搓揉的面团么?
夏曼殊笑眯眯看着脸色变幻无常的依兰,试问这下你该如何选择?
就让她夏曼殊好好瞧瞧什么是姑侄深情,何谓唇齿相依。
依兰脸上青白交替,浑身打着哆嗦,紧紧咬着牙齿,一言不发,锦葵绷着脸,面上带着不忍心,咬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将墨色酒盅往依兰眼前,“依兰姑娘,请吧。”怜悯同情的目光定定的看着依兰。
眼见依兰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憔悴苍白,锦葵稳稳端着酒盅,向前一步,大有咄咄逼人之势,铿锵有力的声音落下,“依兰姑娘,不是口口声声要为王妃做牛做马么?声声泣血恳切地为柳嬷嬷求情么?为何这会儿反倒踯躅起来,莫非依兰姑娘所说不是真情实意?难道依兰姑娘对柳嬷嬷的孝心原来都只是说说而已?”
依兰心下狠狠一跳,心下是又羞又怒,一肚子火气没地方发,见锦葵苦苦相逼,忍无可忍,怒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依兰跪直身体,横眉立目,一掌打开锦葵伸到她眼前的手,锦葵眼疾手快将酒盅移开,冷声道,“姑娘,请自重,请吧。”
要想俏一身孝,故意穿成这样素净的模样,是诚心来给王妃添堵的,收起你这幅恶心丑陋的嘴脸吧,没得丢人现眼。
依兰满面泪痕,心虚的错开锦葵直视过来的实现,再度连连磕头,咚咚不绝于耳的磕头声,让人目不忍视,“王妃,奴婢所言句句是肺腑之言,绝没半句虚假之意,求王妃明鉴。”
“真情又如何?假意又如何?”夏曼殊云淡风轻一笑,“只要你饮下这杯酒,本王妃便信了你的话。”
“锦葵妹妹心地太过憨痴,”凌霄这时上前冷笑道,“依兰姑娘如此不识抬举,你硬灌下去便是,何苦同她多浪费唇舌。”
话音刚落,凌霄身后的大力嬷嬷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依兰,凌霄用力捏她紧白净的下颌,锦葵眸光闪烁一下,“冒犯了,依兰姑娘。”
在依兰不敢置信的目光中,不容抗拒的将一杯酒给灌了下去,来不及咽下的红色酒水顺着她脸颊往下滴,给她增了五分靡丽之色,凌霄不屑的松开手指,依兰剧烈咳嗽,跪伏在地,掐着脖子,试图从嗓子眼里将灌进去的酒水扣弄出来,好不狼狈。
“姑姑自食恶果,我凭什么待她受过,”依兰双目赤红,似乎魔怔了一样,冲着王妃口不择言地,破口大骂,“你这个心肠恶毒的毒妇,依兰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贱人,活该打生下便没了生母,活该你受制太太,活该你半死不活的躺着病榻上,怎么就没毒死你这个贱人呢……”,“啪”的一声,骂的很是尽兴的依兰,捂着脸目光呆滞看向锦葵,锦葵收回手,沉静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死物,“依兰姑娘,言多必失,积点口德吧。”
“好大的胆子,依兰以下犯下,冒犯王妃,”凌霄冷嘲道,“依兰姑娘,请吧。”
被扔进水里,几乎吓去半条命的柳嬷嬷浑身湿哒哒的进六角亭刚好听到依兰恼羞成怒的话,霎时惊的颓然倒地,硬生生的撅了过去。
“你也就这点本事了。”夏曼殊起身,俯视身子松软,跪在地上的依兰,讥笑道“来人,将依兰、柳嬷嬷押去正院柴房。”
剩下的事情,自有柴保觑审问,她才没精力跟这些心肝全无的蠢货耗时间。
夏曼殊扶着锦葵的手,勾起唇角,冲着神魂俱失的依兰笑道,“可惜了王爷送来的西域佳酿,传言果然不虚,依兰你的酒量是如此之浅。”
夏曼殊才不在乎别人口出恶言骂她,与其骂她,倒不如省点力气去应付接下的事,单凭她那几句话透露的口风,便能让她死无全尸。
前事种种,势必是要讨一个报应的。
夏曼殊施施然离开,徒留一亭子战战兢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