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说这些乡长、保长、甲长了,械斗根本就是他们在带头!荆襄流民里面的那些小头目,也不是省油的灯!”刘鼎新狠狠的说道。
“啊?这又是什么说法?他们怎么带头械斗了?”陈林好奇的问道。
他是真的感觉到比较好奇,这种械斗,不是刁民带头的吗?后世的时候,只要有类似的事情,都是刁民引起的,都已经成为惯例模式了。一旦事发,都是临时工出来顶罪。怎么?到了大明朝,反而没有刁民的存在了?反而是一群“长官”带头闹事了?
刘鼎新意兴阑珊的说道:“这个事情,说来话长,根本原因,还是利益作祟。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让别人头痛去吧。”
陈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赞同的不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而是利益作祟。
任何形式的纷争,其实背后都少不了利益作怪,这才是最最根本的原因。
刘鼎新能够认识到这一点,想必是已经在数年的官衙中领悟出来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倒也不能算是完全的书呆子。隐隐间,陈林感觉,刘鼎新未来的出路,说不定和这些难处理的荆襄流民有关。又或者说,他的前途就在这里。
现在朝野上下,对于任何妥善的处理荆襄流民,似乎并没有太完善的办法,都是见一步走一步的。如果刘鼎新能够开辟一条新路,将荆襄流民的问题处理好,绝对是要引起万众瞩目的。有了实打实的政绩,升官发财当然就不是难事了。
问题是,这些荆襄流民,到底要怎么处理,才能使得各方都相对满意呢?
须知道,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足足150多万的荆襄流民,现在被分成了两大块。一块,继续居住在崇山峻岭之间。一块,分散到全国各地。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如果处理不好,又引发流民起义,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以目前朝廷的能力,当然是可以将流民起义镇压下去的。但是,当初引发起义的始作俑者,只怕也要掉脑袋。朝廷最恨的就是这种需要耗费大量钱粮的军事活动了。
要知道,传奉官的最初由来,有一个特殊的称谓,叫做纳粟。就是向国家奉献一定的钱财或者粮食,国家就给予相应的荣誉称号什么的。其实就是变相的解决国家的财政困难,饮鸩止渴,顾头不顾腚了。到后来,荣誉称号变成了官职,变成了权力。纳粟的粟也变成了白花花的银子,又或者是黄橙橙的金子。
成化皇帝之所以对传奉官不闻不问,放之任之,任其泛滥,很大的原因,就是国库的银两不够用,必须是想办法解决。卖官粥爵是来钱最快的。而军事活动又是最消耗钱粮的,朝廷承受不起。
红庙乡的械斗,闹得安庆府知府都要亲自到场,就是这种心理的具体体现。安庆府知府可不愿意让自己辖区内的流民爆发起义,否则,他这个知府铁定要被摘掉脑袋。估计其他县州府的所有主官都是这么想的。除非是不要自己的脑袋了。
正在思索间,忽然间,陈林感觉,远处好像有大群的人马正在赶来。
刘鼎新也感觉到了,急忙站到高台上,有些担心的看着外面。吴氏也是神色有些慌乱,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陈林却是笑了。
没别的,是茂生回来了。
这个家伙,回来就回来,还整这么大的动静。
自己的未来岳父和丈母娘,可是被吓得不轻,还以为是有人上门寻仇了呢!
陈林从屋子里出来,远远的就看到茂生兴冲冲的回来了。在他的后面,跟着一大群的挑夫,足足有四五十人呢。他们每个人,都是光着膀子,嘴里不断的呼出一阵阵的白雾,肩头上都挑着沉甸甸的崭新的箩筐。箩筐里面显然是装满了各色东西。单纯是从挑夫们的动作就可以判断出,箩筐里的东西,重量绝对超过一百斤。
刘鼎新也认出茂生来了,骇然说道:“他真的将银子花光了?天!”
能够让曾经的七品知县吃惊到这样的地步,还真是不容易。数年的官场浸淫,让刘鼎新的涵养功夫,是大有长进。但是,他是没有办法不吃惊。因为,他以为陈林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