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野古的爆喝,如同是平地里响起一声惊雷,房若虚顿时没了声响。
步云飞这才注意到,两扇门板,一扇挂在门框上,户枢已然锈死,根本不能转动,另一扇,也就是倒在地上的那扇,本是斜靠在门框上。两扇门根本就关不住。
也就是说,房若虚和拔野古住在这草屋里,从来就没关过门!
大唐虽然富庶,可还没到夜不闭户的程度。更何况,这里是永和坊,白日劫道的都有!
房若虚看出了步云飞的诧异,昂首说道:“姓步的,这永和坊谁也不知谁人不晓,我房若虚不是好惹的!老子的府邸,就是没门,也没人敢来撒野!”
步云飞笑道:“这‘府邸’二字,还是算了!的确是没人敢上门撒野,但不是因为房兄,只怕是因为拔野兄威名远扬!”
房若虚顿时萎靡。
很显然,拔野古、房若虚二人夜不闭户,是拔野古拳脚厉害,没人敢上门来自寻晦气,不过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这破草房里根本就没有值钱的东西!
步云飞暗暗心惊,难怪拔野古对房若虚深信不疑,这个房若虚还真能吃苦!拔野古五大三粗,倒也过得了这种衣不蔽体房不遮雨的日子,那房若虚细皮嫩肉一个酸秀才,跟在拔野古身边做卧底,过这种日子,也真够难为他的了!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步云飞再无退路,单刀直入:“房先生,事到如今,咱们就开门见山,实话实说了吧!”
房若虚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姓步的,你倒爽快!也罢,咱们就打开窗户说亮话!”
房若虚冷笑一声,抖了抖袖子,坐在了木凳上,翘起二郎腿:“步先生请坐!”
步云飞回头一看,草屋中只有一张木凳,已然被房若虚坐了,再有就是墙角处一堆稻草,大概就是床了,其他再无可坐的地方。
步云飞只得站在房若虚对面,心头暗暗好笑,就在这么个穷酸地方,和房若虚那么个穷酸秀才谈论佛祖真身舍利,要是佛祖知道了,真要气得背过气去。
倒是拔野古于心不忍,说道:“哥,咱们是主,步先生是客,岂能主人站着,客人坐着。”
“你少废话!”房若虚喝道。
“哥不是经常教导小弟,非礼勿视,非礼勿言。哥怎么说一套,做一套。哥还教导过小弟,要言行一致。”拔野古闷声说道。
“你……”房若虚跳了起来,却是无言以对。只得悻悻说道:“屋里就一张凳子,你说怎么办?”
拔野古指了指草堆:“要不,咱们都坐在草堆上,大家平等。”
“胡说,君子行得正坐得端,岂能坐于草堆之上纵论天下大事!”
步云飞暗暗好笑,这个房若虚,当真是个酸秀才,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满嘴的大道理。好笑是好笑,步云飞心头却是生疑,那佛祖真身舍利事关重大,那些抢夺舍利的黑衣人,怎么会用这么个酸秀才来当卧底,实在是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