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皇帝的命令叫丁阁老不知所措,就连陈嘉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如今叶敏舒疯了,叶敏瑜反了,皇位自然该是叶敏昭的,可是皇帝突然神来一笔,要把皇位还给太-祖一脉,换句话说就是拱手送给叶邑辰,他没有准备好应对之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正在不知所措,忽然看见慧妃腾身而起,指着丁阁老清叱道:“皇上刚才说了,大行之后,要让五皇子潞王继承大统,你还在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按照皇上的遗命写成遗诏!”
这话一出口,丁阁老半天没反应过来,皇上明明说的是将皇位传给叶邑辰,贵妃娘娘怎么就……指鹿为马了呢?
陈嘉也反应过来了,他和慧妃花了这么多心思,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可不能前功尽弃让叶邑辰这么轻易地摘了胜利果实,他也立刻跳起来大声说道:“不错,皇上已经说了,这皇位是要传给五皇子潞王殿下的,我说丁阁老你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还不赶紧拟诏,更待何时?”他一双眼睛露出凶神恶煞般的光芒,死死盯着丁阁老。这么一个一向温和的笑面虎,忽然变成这一副样子,把个丁阁老也吓得不轻。
他脑筋急转,自己可是把宝压在了贵妃和潞王一边的,若是叶邑辰登基了,对他可没有一点儿好处,可是他活到五十多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抗旨不遵,还是当着皇上的面抗旨不遵,这实在是有点儿超乎他的底限!
丁阁老立刻就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正统听得清楚,他虽然处在生死一线之间,随时可能断气,可是这个时候他反而比平时还要头脑清明。他十分愕然地看着自己挚爱的妃子和宠信的内宦当面矫诏,篡改自己的遗诏,这简直太过无法无天了。
他伸出一只手指,颤抖地点着慧妃和陈嘉:“你们……你们竟敢当着朕的面抗旨矫诏,你们好大的胆子!”
面对着暴怒中的正统,慧妃却是丝毫不惧,反正也撕破脸皮了。她显得异常冷静:“皇上,咱们也不想这么干,这都是您逼的。若是您现在改变主意,立昭儿为皇帝,咱们自然会好好把您安葬了,也算全了……您和昭儿的父子之情!”
一直在殿内不声不响,犹如一个隐形人的叶敏昭忽地跪在正统的床头,磕下头去,沉声道:“父皇,您就相信儿臣一次!儿臣日后一定会选贤任能,保守帝业,做个好皇帝的!”
正统没想到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却是众叛亲离这样的下场,叶敏昭的一番话让他怒上加怒:“乱臣贼子,都是乱臣贼子!来人,来人呢!”
他想叫御林军进来,将慧妃他们统统拿下,却见陈嘉和慧妃全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半天也不见一个人影进来,慧妃淡淡地道:“皇上大概是忘了,后宫之事如今由臣妾全权打理,大内的一切军权又都由陈公公一人把持。您叫人来,又有什么人会来呢?”慧妃面带讽刺的笑容:“——这般生杀予夺的巨大权力,可都是皇上您亲手交给我们的啊!”
正统嘶声道:“一个是蛇蝎心肠的毒妇,一个是忘恩负义的小人,朕是瞎了眼,怎么会相信了你们这两个小人!你们……你们……”
他本想说“你们一定会遭到报应的”,可一句话还未说完,只觉得气血攻心,血涌头顶,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歪,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御榻之上!
“父皇!”叶敏昭毕竟天良未泯,他抢前两步去看正统皇帝,这时的正统皇帝并未立刻就死了,只见他大睁着双眼,嘴角泛着白沫,身子还不时抽搐几下。正统皇帝对叶敏昭这个儿子向来是极好的,叶敏昭看得心头一阵抽搐,豁然起立道:“母妃,快传太医进来吧!”
“不能叫太医!”慧妃冷冷地道。“你想让咱们娘俩都死无葬身之地吗?”
“母妃!”叶敏昭叫了一声。
慧妃缓缓道:“不到万不得已本宫也不愿意行此下策,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在一旁看着就好。无论如何,这个皇帝必须由你来做!”
这个时候,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丁阁老已经吓得抖若筛糠了。陈嘉慢慢走到他的跟前,踢了他一脚,轻蔑地道:“老东西,还等什么?还不赶快拟诏!立潞王殿下为我朝第四代皇帝!”
丁阁老抬起头来,看了陈嘉一眼,眼底满是惊悸和恐惧。陈嘉道:“既然你已经适逢其会了,你就休想抽身躲掉,若是不肯拟诏,那么当今皇上就是你气死的!贵妃娘娘、潞王殿下和我都是亲眼看见的。本公公立刻就可以命人拉出去把你砍了!至于你的家人,等新君上台了,必将你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如果他肯按照慧妃和陈嘉的吩咐拟定遗诏,也不怕他把今天的所见所闻说出去,因为他是亲手写下假遗诏的人,也是罪大恶极,灭九族的大罪,他也绝对不敢说出去。
“我写!我写!”丁阁老哆哆嗦嗦爬起来,铺开宣纸,大殿里除了他们几个并无旁人,陈嘉便亲手给他磨墨,丁阁老心情紧张,费了比平日多了一倍的时间才写好遗诏。
慧妃、陈嘉和叶敏昭每人看了一遍,见没有什么问题,刚才正统叫丁阁老写罪己诏的时候已经叫人把玉玺取了过来,陈嘉再诏书上盖上大印,这一切就算大功告成了。
慧妃小心地将遗诏收好了,这才奔到正统御榻之前,向他看去,只见正统的瞳仁都已经散了,慧妃伸手在他的鼻孔下试探了一下,早就没气了。这位皇帝是被活生生气死的,死时居然连眼睛都没有闭上,脸上至死都是一副痛心疾首难以置信的神色。
慧妃用手将他的眼皮合上。
叶敏昭也奔了过来,叫了一声“父皇!”已经是潸然泪下了。
慧妃摇了摇头,“皇上已经大行了!再叫太医来看看吧!”
姜院正就在乾清宫的偏室内候着,听见传唤带了一个太医匆匆赶过来,进了东暖阁,只看一眼就知道皇帝驾崩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摸了摸脉,跪下哽咽道:“启禀娘娘,启禀王爷,皇上已经龙驭上宾了!”
慧妃像是刚刚知道一样,身子一晃跌倒在叶敏昭的怀里,痛苦道:“皇上啊,您怎么就离我而去了!您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日后可怎么办啊!”
叶敏昭却是一直在无声无息地流泪。他和正统之间是有真感情的,可是刚才慧妃和陈嘉在为他争取皇帝宝座的时候,他并未出声阻止。无论如何他都要坐上皇帝的宝座,就算他坐不上,也绝对不能容许叶邑辰坐上去!
陈嘉听到这个消息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道:“皇上!您还不到五十,怎么就去了啊,奴才情愿一死以代替皇上啊!您怎么不把奴才一块儿带走啊!”
这个时侯丁阁老也反应了过来,也跟着仆地痛哭起来。
他们这一哭,倒把姜院正给搞懵了,慧妃却很快收住哭声,擦了擦眼泪道:“姜院正,你是人间国手,太医院都是由你执掌的,你告诉本宫,皇上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去的!他还不到五十岁!”
开玩笑,不趁着这个机会给皇帝的死因定个调子,万一姜院正摸脉能摸出来皇帝是被活活气死的,他再出去说一句,那麻烦可就大了。
姜院正也是心思灵动之辈,自然知道该怎么回答:“据臣和太医院的多位太医诊治,皇上是多年来忧心国事,操劳成疾,气血两亏,从承德回到紫禁城后,皇上又感染风寒,久病不愈,最后演变为中风,这才药石无效而最后驾崩的!”